《人間半生》
天策中心,多CP清水向小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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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歌策 齊子宵打從年幼便進了天策府參軍,即使年紀尚輕,卻已是資歷十年的老兵,中間參加過無數戰役,無論是邊疆平亂亦或偏遠剿匪,次次戰功顯赫,威武非常,如今回到皇城,官拜將軍,確實是少年出英雄。 這年輕將軍領了獎賞,便要回府邸去,騎馬走在大路上,周圍百姓紛紛投以注目,若是仔細傾聽,還能聽到他們談論年輕將軍在上一回的戰役中是多麼英武。雖不好大喜功,聽著自己被稱讚都還是有那麼點暗喜,好不威風,好不得意。 正出神著,猛地一人躍身到馬前,幸虧這馬跟隨齊將軍見識過大小戰爭,雖是受了驚,也僅是嘶鳴兩聲向後小退一步,並無發狂奔逃。 身形隨戰馬動作晃了晃,齊子宵脾氣雖好,對於自家戰友因這突然舉動受驚也是有幾分不滿,可轉念一想,能奮不顧身來擋了自個的路,不是冤家路窄,便是有事相求,他面色轉為凝重,正要詢問對方有何要事,就見對方抬起頭來,恭恭敬敬朝自個作揖。 青年身上長袍素白夾雜青碧,身後背架良琴,昭然著長歌門身分,舉手投足帶股書卷氣,眉目端正,笑起來甚是風雅好看。 可那笑容很是熟悉,齊子宵心頭發毛,幾乎想立即勒馬走人。 「齊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青年笑咪咪地開口,禮數做足。 「你說。」不祥預感於心頭徘徊不去,礙於街坊鄰居皆看著,齊子宵還是故作大量,揮了揮手,示意對方接著說下去。 「在下前日殷勤練琴,誰知意外弦斷,練習受阻,心下著急……」 看著對方眼中毫不掩蓋的笑意,齊子宵終於想起自己為何對這名長歌弟子甚是眼熟,也想起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 原來是故人呢。 齊子宵臉都歪了,他幾乎能猜到對方下一句要道出什麼,住口都沒來得及喊,對面長歌門人便朗聲說道:「還望借軍爺馬尾巴一用。」 《黑鳶》蒼策 白烽撿了個人回來,好生養在自個帳內。 作為蒼雲軍中一名小副尉,白烽駐守的地方離太原城不是太遠,只是格外荒涼,偏離主要商道,要一連好幾天才能見到一個當地獵人路過,說得明白點,這地方偏僻得連奚人都不會來打擾。 也多虧如此,白烽才能順利把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活人背回去,他駐紮的地方遠,下回更替是半把個月後的事,同崗哨的兩名老兵回去搬運下個月的補給物資,獨留白烽一人,扛著盾在雪中巡邏,特別無聊。 白烽會發現那人完全是意外,他甚至不是倒在平日巡邏路線上。那時白烽才要回營,就被一聲動物的哭嚎吸引了過去,他猜想這聲音來源多半是失了母親的雪獅,那些可憐的小東西在這雪原中幾乎是活不成,循聲尋去,走不了多久,他便瞧見戚戚哀叫的幼獅,以及半個身體都給雪蓋住的「屍首」。 原以為這人死透了,湊近了打量才發現尚有微弱氣息,雖說看這傷勢估計是回天乏術,但將一個大活人丟在這慢慢凍死簡直不是人幹的事,白烽長嘆口氣,一手將對方扛在自個肩上,一手拎著那雪獅子就往回走。 想著他把那人從雪地裡挖出來時還蹭了一頭一臉泥,幾處傷口深可見骨,這偏遠關哨又臨時請不來醫官,只得自己死馬當活馬醫,拿著備用的金創藥和所剩不多的紗布自個奮鬥,弄到當天半夜才大功告成。 小獅子嗚咽著靠在白烽腳邊,白烽脫下手甲,揉了揉小獅子的頭,內心猜想床上那人究竟醒不醒得過來。 躺在床上的青年一身粗布衣裳,看著像尋常百姓,可看體格又分明是個練家子,上頭布滿不少傷疤,左思右想,白烽猜測這人應該出身自哪個中原門派,近來鏢局和商隊都會額外聘用一些武林人士同行,只可惜青年武器不見了,他猜不出對方師承何處。 《柳茶》佛策 寨中安靜無聲,興許是趁夜色做什麼歹事去了,黃良試著推了推木門,發現大廳自內部鎖住,他從縫隙看去,只見到地面似是凌亂不堪,門縫中隱約傳來股臭味,格外令人不適。 仔細一瞧,大廳地板中央坐了個和尚,處在一地狼藉中旁若無人地誦經,還拿了個木魚,一板一眼地敲著,甚是專注。 估計是哪裡來的雲遊僧,不小心被抓上這寨子。黃良胡亂想著。天色已暗,大門縫隙又小,視野不佳,但那和尚身上袈裟樣式眼熟,他似是在哪見過。 在他壓低嗓音幾度叫喚下,和尚暫停念誦經文,似是對他的出現並無訝異,語氣相當沉穩,「貧僧只是路經此地,賊人都已離開,施主可放心回去。」 「大師,這地方不安全,你能先替我將這門打開嗎? 」 隨著貼近門縫的動作,那股惡臭愈發旺盛,黃良依稀感到事態不對。 輕嘆口氣,和尚走向門口:「貧僧這就來開門。」 隨著和尚推門的動作,月光流淌進陰暗的廳堂中,天策這才見到遍地屍首,皆是被人一棍敲碎了頭顱而斷氣,紅白交雜,死狀悽慘。 黃良立刻看向那名和尚,而那名和尚竟好整以暇地回望他,禪杖靜置於方才打坐位置,上頭液體還濕熱著,流淌至地面。 他本以為和尚的袈裟是因坐於一地屍首中央因而遭血染紅,如今走近一瞧,那袈裟卻本為暗紅色布料所製,隨著起身動作,腰間雕刻血紅雙斧的腰牌晃蕩。 不好,竟是在此遇上惡人谷之人。黃良抓緊手中長槍,眼角餘光卻瞥見令他毛骨悚然的畫面,方才自門縫中見到狀似木魚那物件,走近了一瞧,卻是一顆處理乾靜的頭骨,依上頭所刻字樣猜想,還是這和尚的隨身之物。 面對黃良挽槍的警備姿態,那和尚倒也不惱,口吻依然溫和有禮:「施主既是天策府中人,於情於理貧僧該報上名諱,只可惜法號已不便再提,但惡人谷中人皆稱我為愚痴和尚。」 《竹月》羊策 「可還有其他活人?」嗓音喑啞,嗓子像給砂石磨過似的,乾燥得刺痛。 「沒了,只你一個。」純陽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杯早已涼透了的開水,便又走回桌前,專心致志凝視泥爐中點點星火。 這小屋氣氛雖然平和,與純陽的初見卻是讓穆殊更加防備戒慎。 「我見你腰間掛有浩氣令牌,居然不援救自己人反倒救我?」穆殊冷笑幾聲,他估計著這浩氣道士不是想拿了他的頭去盟內換賞,就是趁著這機會剷除了盟中對自己不利的對象。 「還有救的,便救起來,沒救的,便入土為安。」面對眼前挑釁,道士不為所動,烹煮茶水的動作十分流暢,隨著茶葉在熱水中舒展開,小屋中逐漸泛起股茗香。 「只是舉手之勞。」 這話語傳入耳內宛若尚夾帶些許笑意,不知怎地,這純陽舉動格外使穆殊心頭不痛快,對方言行在他眼中都帶股裝模作樣之感,簡直惱火。 他方才趁道士走動時趁機看清了那塊腰牌背面刻字,位階甚低,根本不需放在眼中。環顧一圈,穆殊沒瞧見自己直到昏迷都緊握著的長槍給擱在哪,可能放在門外,也可能被這道士扔在那雪原之中,但無論如何,他對自己的拳腳功夫還是有幾分自信。 「你撿了個惡人回來,就不怕遭殺身之禍?」穆殊暗自運勁,面上不動聲色。 「若你殺得了我,也是命數。」道士收了泥爐,清出一片桌面,見狀竟是要看起書來,說道:「只是你內傷嚴重,隨意運功會造成什麼結果可是難說。」 這話可確實激怒了穆殊,忍著傷痛,穆殊從床上躍起,一出手便直取對方咽喉,招招陰險致命,全是下了狠勁的殺招。 那純陽也不慌亂,借力使力,連伸手去取背上長劍的心思都沒有,拆過幾招後便尋了空隙,閃至穆殊不便行動的左側,手上使勁,將他死死壓制在木桌上。 那人未戴上手套的手指冰涼刺骨如同寒冰,掐在穆殊後頸,冰得他心底發冷。 即便在惡人谷中,穆殊也甚少這般慘敗,雖說他身上帶傷,可好歹內力也是回來不少,他在惡人谷身居高位,萬萬沒想過自己會在一名浩氣低階兵卒手中落敗。 「這位軍爺,即便取來兵器也肯定是我技高一籌,你現在能安分休息不?」 《相思灰》丐策 沈蕪殺紅了一雙眼,他終究還是不夠沉穩,沒法看著自己的同胞慘遭殘害。 若他牽了馬出來,興許還多幾分逃跑機會,但事出突然,後悔亦無濟於事。狼牙士兵韁繩一鬆,兩匹戰狼立刻撲向沈蕪,血盆大口一張一合,腥氣撲面而來,彷彿前一名犧牲者的血肉還正被咀嚼。 纏鬥幾回,沈蕪尋了個機會,對準其中一匹戰狼的口腔使力刺入,那東西哀號一聲,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終是沒了氣息。聞到死去同伴的血味,另匹戰狼獸性愈重,暴吼一聲便重重撲來,眼見避無可避,他索性將自己左腕伸出,硬生生以血肉擋下戰狼撕咬,隨即右手用力拔出插於前一匹野獸口內的長槍,再度刺出,終於將那畜生挑落在地。 鮮血自左腕流淌而出,扶著槍身,沈蕪好不容易站穩身子,輪番惡戰使得他近乎筋疲力盡,生死交關之際,沈蕪卻忍不住分心想起,自己此行出來,分明是替蕭長安尋人的,這下可好,連自己都沒能帶回去。 估計是看沈蕪已是強弩之末,對面軍官不屑地笑了幾聲,吩咐士兵拿來長刀,大有幾分要一人了結沈蕪的意思,見對方輕敵至此,沈蕪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戰。或許,只是或許,他還有一絲逃走可能。 隨著狼牙軍官怒吼一聲率先攻來,一根碧綠短棒橫裡刺出,隔開落下的刀刃,來人內力甚是深厚,兵器交接間將長刀震飛出手,震得那狼牙軍官虎口發麻,後頭士兵尚來不及反應,只見他接連一套掌法使得虎虎生風,攻其不備,將那壯碩軍官擊得連連後退,嘔出口血來。 來人面上尚沾著血污,眼看也是經過一場惡戰才趕到此處,沈蕪才要提醒他小心,連續又有四五名丐幫弟子趕到,瞬間兩方局勢拉鋸不下。 「什麼狼牙?不過是惡狗罷了。」蕭長安往地面啐了口血沫,嗓音低沉嘶啞,短棒向前掃去,直指對面頭領。 「爺今天就專打你們這群畜牲!」 《黛紫》策花 自從柳寒之來到天槍營,已近一年有餘,他向秦傲示好的行為也自一開始的多備幾分藥品,偶爾送上一碗熬熱的藥酒,到了後來發現秦傲除了帶兵操練以外幾乎是一竅不通,他只得變著法子大膽暗示。 後來幾經打聽,秦傲的師父是府中出了名的清廉自制,秦傲打從十二歲便進了他師父門下,長到二十多歲,煙花柳巷都未經過一回,酒樓也不曾去過,僅在慶功宴時略略沾酒兩口,成天除了練武還是練武,木訥耿直。 可自己做到這般地步,對方仍是毫無反應,柳寒之實在要懷疑人生。 失敗的次數一多,柳寒之忍不住沉思自己怎麼就想不開,放著能與他吟詩作對的師妹們不要,千里迢迢趕來天策府做了軍醫,還次次給予對方明示暗示,再次次慘敗。 也許秦傲是怕自己傷心,拐著彎拒絕自己呢?可想起秦傲連上回附在藥方後頭的情詩都當成藥方拿去給藥舖子抓藥,柳寒之就覺得秦傲決計做不出這麼聰明的事。 遙想當年,柳寒之師從藥王門下,天賦異稟,一套太素九針使得出神入化,著手回春,風流倜儻又具醫者仁心,不僅不少師姊妹芳心暗許,外出歷練時見著的女俠也偷著往他手中塞小香囊,他也曾期盼過有日能遇見足以讓自己傾心的女子,雙騎縱馬江湖,月下對飲。 只可惜現實是殘忍而骨感的:愛我的人詩畫雙全,氣質出眾;我愛的人不僅慘不忍睹,還俗不可耐。 嗚呼哀哉。 《藕荷》策秀 季揚坐在蘇茗方給他安排的位置,心下緊張,他特意換過便裝前來,天策府標誌的長槍都給留在蘇茗方房外,他甚早便見過蘇茗方行俠仗義對付賊子宵小的模樣,卻遲遲未見識對方一身伶人衣著,粉墨登台,因而今日特別緊張。 水雲坊已是水泄不通,看客低聲交談著,季揚聽聞他人閒談才得知,蘇茗方那馮姓師父早年是坊中舞藝之冠,若非後來嫁了人,聲名肯定遠播四方,蘇茗方恰是她關門弟子,因此今日尚有不少文人雅士是為了過往風采前來。 蘇茗方上了那高台,一張俊臉輕敷粉黛,幾乎雌雄莫辨,手執錦扇紅傘,與撫琴的七秀女子低語過幾句便行至中央,俯視台下觀者,眼神清明。鼓聲乍響笙歌奏,蘇茗方踏前一步,點足振臂,水袖流轉紛飛,面上神情似笑非笑,眉眼間帶有幾分柔媚,又有幾分決絕,舞步玲瓏秀巧,可那擺弄摺扇的動作好似持劍,俐落乾淨,季揚甚至從中覺出幾分悲壯。 彼時他九歲入七秀,習劍習舞,如今年方十八,對於外人眼光已不復在意,縱使男兒身卻修習女子之藝又是如何?生而在世,唯求於心無愧。 琵琶聲漸快,驟如急雨,撼如雷音,蘇茗方動作隨之愈發迅速,摺扇拋至空中又輕巧接住,紙傘一旋一轉,憑空舞出整城牡丹花開。妙舞凌空,物我兩忘。 一曲舞罷,維持摺扇掩面之姿,蘇茗方緩緩平復氣息,台下喝采聲不斷,季揚跟著人群喊了兩聲,心下一動,悄然起身,先往蘇茗方休憩地方去了。 相識五年,在他心中的蘇茗方一直是江南最好的一道風景,有著水一般柔情細膩,又具至烈的俠氣胸襟,除去幼時無知,季揚從未將蘇茗方當作女子看待。 情之一字,死生契闊。 《赤金》策藏 葉傾瀾確實對於鑄造兵器特別擅長,江城曾旁觀過一次葉傾瀾鑄造兵器,特別好看,江城沒讀過什麼書,說不出什麼好聽話,只知道形容葉傾瀾這人以及葉傾瀾的一切好看,簡單兩個字就是他對於一切美好的形容。 葉傾瀾在領著他進入劍廬前多次囑咐,一定只能待在他為他指定的位置,不能隨意走動,更不能擺弄架上任何材料工具,江城一一應下,點頭如搗蒜,唯恐葉傾瀾突然反悔,將他轟回客房去。 爐火燒得愈發旺盛,劍廬內熱氣蒸騰,江城大氣也不敢出,就怕自己壞了事。 曾經有人說過,葉傾瀾就是個劍癡,不僅練劍如癡如醉,就連鑄劍也不落下,從一把兵器的成形到經手都要自己來,十足偏執。 可葉傾瀾要不是這樣的人,江城也不會癡迷至此。 實在太過悶熱,葉傾瀾乾脆脫了外衣,裸著上身打鐵,他的體格並不壯碩,看著難以想像他能揮動那山居劍意出了名的重劍,可他身上每一吋肌肉都柔韌而緊實,隨著敲擊動作緊繃。 葉傾瀾鑄劍的神情近乎虔誠,手底每一錘落下,都好似要將整個人鑄進去,江城看見葉傾瀾的汗水滴在了鑄劍台上,隨即被熱氣蒸發,他錘打金屬的速度越來越緩,最終停了下來,仔細端詳過後,將那塊金屬拋進一旁涼水內降溫,水氣猛地蒸騰,江城捨不得移開目光,他喜歡葉傾瀾這副模樣,即便他並非看著自己。 後來待那把劍打磨完成,江城又去過一次藏劍山莊,那把劍足夠鋒利,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股冷意,葉傾瀾鑄的劍稱不上藏劍山莊最好,但絕對是外頭俠客夢寐以求的利器。 當這把劍鑄成時,有許許多多的劍客來到藏劍山莊,詢問那把劍的價格,甚至有人開出格外龐大的數目,可葉傾瀾不為所動,他直接將那把劍送給師門新進的小師弟。 人潮唉聲嘆氣地散去了,江城心底對那藏劍小弟子還真有幾分羨慕,他望向送客回來的葉傾瀾,正思考著要怎麼開口,對方卻搶先一步。 「我下回也給你鑄把槍。」葉傾瀾驕傲地說著,神采飛揚。 《紺青》策唐 江湖上盛傳唐訣脾氣古怪,刺客接單行事便罷了,這人偏愛橫生枝節,硬是要讓目標猜個人名,他便順手將其除去。因而想請他做事的人多,不敢請他做事的人也多,沒幾個老闆想在付出大筆銀錢後,一回頭便對上那生冷的白鐵鬼面。 身在天策府的姜菀會與這麼一號人物認識卻是公務往來,近日巴蜀一帶武林紛爭漸多,細查之下似乎還有神策軍參與其中,在蜀中追查事件,總是少不了唐門一份事,姜菀便是此時認識了唐訣。 當唐訣將一份情報送至營帳時,姜菀問起他那令人困惑的規矩,唐訣也不賣關子,直白道來:「類似一個機會,也許他就這麼恰好猜中是誰雇我殺人,我返頭除了雇主,也是大仇得報。」 「假若他猜不中他的仇家是誰呢?」姜菀忍不住追問下去。 「那又與我有什麼干係。」唐訣漫不經心地回答,機關小豬在他的腳底下打轉,哼哧哼哧吐著氣,唐訣伸手拿取茶杯,恰好對上姜菀好奇目光,續道:「那總不是該我關心之事。」 唐訣就這麼個性子,說話不溫不涼,私底下處起來不擺架子,甚至顯得有些隨性,但去外頭打聽,誰人不知道唐訣是什麼樣的角色,下手狠辣,抬手間穿心破腹,就是不論他那難以捉摸的性格,光這身手也值得他人敬畏三分。 「你這規矩還有人敢找上門談生意,也是不容易。」 面對姜菀帶些調侃的感嘆,唐訣不甚在意地輕哼一聲,權當回應。 回想起來,同在天殺營任職的師姐給姜菀說過,官辦買賣絕不能找上這類型主兒,喜怒無常,自成一類規矩,就是身手再好也不成。 總有一天要壞事。師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多少是帶點警惕意味。 姜菀看著唐訣被白鐵鬼面覆蓋的側臉,忽地有些入了迷。 《堇》策毒 「你什麼時候要吃了我?」 當顏凌向旬冬提出這問題時,他倆正躺在湖畔巨石上,懶洋洋地接受日光照射,弄不清是水映著天,亦或天映著水,而那無雲的晴空像極旬冬的眼。 「怎麼?還死心眼的以為我是妖物?」 旬冬翻了個身,並沒有看向顏凌,他明顯地心不在焉,注意力都放在湖邊交纏的靈蛇身上,彷彿碎念了幾句春天可還沒到之類的內容,威嚇性地向兩條靈蛇抬起手來,故作施術模樣,兩條靈蛇以和龐大身軀不符的速度竄進草叢,沙沙摩擦聲遠去,湖邊又回復一片安寧。 假若這時有片枯葉被輾碎,興許顏凌都能聽得清晰。 顏凌又想起他初來乍到那時,幾乎每天都要繞著旬冬的身分問題爭執一次,旬冬始終避重就輕的反駁他,不然就是帶開話題,自己即使堅信眼前男子就是妖物化身,也不由得被牽著鼻子走,虎頭蛇尾地結束話題。 「你怎地對這問題如此執著?」估計被纏得煩了,旬冬反問了他一句。 「我的長槍沒了,估計肉搏也打不贏你那些毒物,不如求個痛快。」顏凌說出這話時,心中未曾有半分恐懼,打從見到旬冬第一眼,他便無緣由地向對方掏心掏肺,即便理智上這般行為太過不明智。 肯定是旬冬那雙眼睛太過妖異,讓自己初見便棄甲投降。顏凌暈呼呼地想著。 「你們這些個中原人也實在無趣,整天不是打打殺殺,就是死不死的。」旬冬撐起身子,將披肩長髮攏成一摞,身子一偏,竟是翻入水中,老半天才冒出頭來,抹了把面上水珠,半是調笑地回應:「這世間好吃的東西多了去,我為何單單要吃你的肉。」 「不然我想不著你為什麼要養我這麼久。」 「我打算好好讓你活久些,直到活夠本了,再拿你的骨頭做笛子。」旬冬口中這麼說,眼底卻不見一絲殺意,他甚至有些被自己說的話逗樂,咧著嘴笑得好不開心,也只有在這時,他看起來才多像幾分人類。 《酡顏》策明 陸遷一對眼眸特別溫情,李陌不曾去過聖墓山,只能勉強琢磨,陸遷那眼令他回想起西湖蒙了層薄霧的湖光瀲艷,一個由大漠養出的青年卻引他想起江南美景,也是怪哉。 陸遷給他說起聖墓山風光,從明教營地帶來西域特產,遞給他從大食商人那兒購買的糖果,有些黏牙,甜得他腮幫子幾乎要化了,至於馬奶酒,那味道並不比中原烈酒清淡,奶味兒還帶些騷,李陌起先不慣,後來與陸遷喝得多了,又覺出幾分滋味。 那些外人打趣的小魚乾,倒是半條都沒讓李陌嘗過,陸遷身家不多,特別疼愛那隻波斯貓,身上小魚乾全是那貓兒的備糧,呵護備至。 過往只居住西域,即便前來中原也是多與教中人相處,陸遷講起中原話並不標準,咬字仍是異域腔調,平鋪直述也給帶上些艱澀詩詞韻味,有時話說得急了還有些結巴,一句話磕磕碰碰好幾回才能說完整,他倒也不著急,就是話說不利索就忍不住皺眉頭,看上去跟那波斯貓耍性子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李陌大半時間只瞧著他笑,也不知是否全聽清了,直到他談起三生樹,天策平靜的笑意染上一絲困惑,陸遷還以為他聽不明白,正要多說幾次,李陌便苦笑著阻了他,這故事太過淒涼,聽著有些恍神。 陸遷皺著眉,說你們中原這類傳說也是不少,怎地就不准我說? 李陌捱不過他,只得老實說,自己久經沙場,這幾年生離死別看得多了,後來生出點逃避性子,聽不得。 興許是沒料到李陌答得如此爽快,陸遷愣了一會,又給對方杯內斟滿馬奶酒,兩人對飲半刻,陸遷換了話題,與對方談起綠洲美景,彷彿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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